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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章 时光滴漏三百年

第六十四章 时光滴漏三百年 (第1/2页)

“已经太多年……太多年了……”
  
  浑噩是逃避痛苦的方式,抱头大哭说自己全忘了,或许会好受些。可是崔一更这样的人,在时光的冲刷下,金躯玉髓都已朽坏,却还倔强直立在彼处、不曾屈身的人,他怎么可能不痛苦地清醒着?
  
  所以他又说:“距离那场变故发生,已经三百三十二年零三个月……又七天。”
  
  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——崔一更所经历的时间,在他的道躯上有清晰的体现。那霜发衰眉,是岁月的伤痕。
  
  与崔一更只有过一次交手,但印象很深刻。姜望还记得,崔一更是一个非常珍惜时间的人。
  
  可是这样珍惜时间的人,却在这里数着时间,一点一滴地空耗过去。
  
  这实在是残忍。
  
  神临寿限五百一十六年,以崔一更的实力和心性,却未至寿限而衰……他心里所承受的痛苦,要远胜于他道身所熬的痛。
  
  “发生了什么?”姜望问。
  
  他随手将那卷青简,递给了重玄遵。
  
  在拿到青简的时候,他便以仙念扫了一遍。这卷青简上记录的是一段历史——道历二五三一年,韶国灭燕。
  
  看来布置在这里,封镇了崔一更的【六爻山河禁】,就是以燕国山河为基础。燕国的山河同后来的夏国,有很大一程度上的重合,不过那是燕国的鼎盛时期了,在被韶国扑灭的前夕,燕国只剩包括祥佑府在内的三府之地。
  
  后来齐灭夏规模最大的一场战争,就发生在祥佑府的同央城,江阴平原上万骑对冲……
  
  正常的破禁方法,一定是要对燕国的历史有所了解,对燕国政治有相当程度的认知,且在封禁一道也有不俗的修行。
  
  姜望毕竟在伐夏战争里封侯,又对同一时期的越太宗身死、廉氏东迁有相当程度的了解,以禁破禁之后,再回过头来看题,更是抽丝剥茧,很轻易地就学会了这部【六爻山河禁·残燕】。
  
  将这或许是左丘吾亲笔所书的历史青简交给重玄遵,是想让他看看,还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线索。毕竟斩妄很好用,不用白不用。
  
  崔一更虽然不自觉地掉下眼泪,但不曾有哭泣的表情。
  
  他这种意志极其坚定的人,不需要怜悯,只需要一点点平静。现在这种平静,在姜望温和的声音里获得。
  
  他隐隐听到梵唱声,眼前的姜望似也在暮年,麻布僧衣,充满佛性。
  
  不断延展、仿佛永无尽头的痛苦,好像得到了抚慰,崔一更清晰看到姜望的眼睛。不是当年,仍似当年。
  
  那年这人到竹林来,只报上名字“姜望”,说出目的“问剑”。
  
  他也只回了一个“可”。
  
  那时候他想,至少在修行上,这个访客是和他极其相似的人。修行路上,只争朝夕。其余胜负荣辱、利益声名,实在不必在意。
  
  但路途遥远,自己终于是掉队了。
  
  是还不够努力吗?
  
  煎熬也算时间,痛苦也是一种懈怠吗?
  
  崔一更你是否……未能倾尽所有?
  
  崔一更怔了一下:“……我亦不知!”
  
  “那一日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,我在勤心殿读完了书,照例去后山竹海练剑,当我走到这里来的时候……我发现了时间的变化,一门之隔,春秋不同。”
  
  “我看到师兄瞬间老死,师侄转身白头。前一刻还在跟我打招呼……时间的浪潮像海啸一样席卷,书院只是个被掀翻的舢板,没人可以幸免。”
  
  “是院长救了我。”
  
  “他将我封印在此,说变化已经发生,要我在这里耐心等待。只有我自己窥破洞真,才能走出这道封镇,将消息传递出去,延续书院传承——可是我……做不到!”
  
  “我不行……”
  
  “谢谢你们能来,这一切交给你们,我很放心——谢谢。”
  
  “我枯耗光阴,不能寸进。我以‘一心’为号,可整整三百三十年,我再没能一心于剑,耳边都是哭声,眼前都是死人……他们都死了。”
  
  崔一更像一株已经蛀空的树,停在那里的只是枯皱的树皮。他在卸下重担之后终于松一口气,这口气泄掉,整个人就枯萎。他喃声重复:“全都死了。”
  
  “你说的‘他们’,是指哪些?”剧匮开口问道。
  
  崔一更看着他,痛苦地重复:“整座勤苦书院,只有我还活着。”
  
  “这不可能。”剧匮面无表情:“除非超脱出手,不然没人能无声无息地抹掉勤苦书院。但越是超脱者,就被盯得越紧。这样巨大的动作,不可能什么痕迹都不留下。”
  
  隐秘如【无名者】,也在阻道左嚣之后,被揪住了尾巴。
  
  早已称名“天下第一”的勤苦书院,底蕴之重,影响力之巨大,堪称当代文脉。要将它剜去,简直是在正面冲击人道洪流。怎么可能悄无声息?
  
  这又不是碾死了一窝蚂蚁。
  
  并不是说超脱者无法抹去这样的痕迹。而是说即便超脱者,也难以在这样巨大的事件里,抹掉其祂超脱者的惊觉!
  
  “这三百三十年来我一直在这里,在我视线里经过的人,全部都死了。我曾经熟悉的那些气息,也一个接一个的凋落。这是我的感受,也是我的经历。”崔一更注视着面前的法家真君,眼中有血色的泪:“我不会拿这种事情说谎。”
  
  剧匮依然没有表情:“我相信你说的不是谎言,我的法家专业也对你有这样的判断。但我的‘相信’不值一提。我们需要强调的是认知,对于修行、对于现实的正确认知——就已知条件来看,‘整座勤苦书院在今天已经灭亡’,这件事情不可能成立。”
  
  “没有人比我更愿意相信您的正确。可是——”崔一更环顾四周,又抬起枯皱的手,那只手颤抖起来:“我无法欺骗自己。”
  
  “时间一直在往前跑,我追不上……拽不住。我没有力气。从前年开始,我就已经握不住剑。整整三百三十年,从我的指缝里溜走啦。”
  
  崔一更是个坚强的人。
  
  如果他不够坚强,就不可能熬到现在,在目睹同门全部死掉,自己也无望前行时候,还熬了三百多年,熬到金躯玉髓都老朽他还站着。
  
  可是滴水能穿石。
  
  再坚强的心,也风化在无休止的失败里。
  
  最重要的是,他已经不年轻了。道身朽老如此,他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。最多十年,或许明天,他就会倒下。
  
  不撞南墙心不死,可是他的血迹都风干在南墙上。迭了一层又一层。
  
  “那你为什么还活着呢?”姜望问。
  
  “为了……传承。”崔一更本能地回答:“勤苦书院的传承。”
  
  “书山还在。”斗昭在旁边说。
  
  书山还在,勤苦书院的传承就断不了。无非是这一茬儒生死了,另一茬儒生下山来。崔一更的生死,于此无关痛痒。
  
  这些太虚阁员太过不近人情,冷漠到近乎残忍。
  
  崔一更有一瞬间的愤怒,可又像是被什么击中。他终于在痛苦之中问自己的心,低头沉默了良久,终是抬起头来:“我不甘心。我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。我希望自己可以为死去的同门讨一个公道。”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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